徐阶大传

第二十二回

翰林学士育栋梁夏言惨死始识奸

105.失欢嘉靖再罢夏言

自从严嵩父子跪求宽赦之后，夏言对严嵩稍稍放松了戒备。夏言想：此次帮了严嵩大忙，严嵩感激涕零，总不至于再与自己为敌了吧？

严嵩觉得，这么大的把柄握在夏言手里，夏言随时随地可以拿他父子是问，所以他表面上“阁老”、“老乡”叫得亲昵，暗底下窥测时机，欲将夏言致于死地。郭勋死后，夏言复职，但嘉靖对夏言的信任，已大不如前了。这一点，被严嵩察觉了。

且说夏言，复职以后，大大咧咧的行事风格依然。内阁和翰林院的大臣，经常要在嘉靖居住的西苑值日。一天，嘉靖下令，大臣入值西内，一律骑马。唯独夏言，依旧乘轿。嘉靖又向近臣赐道士冠服，戴一种道士专用的香叶冠，颁赐了束发巾，以及皮帛制作的鞋子。近臣们都穿戴整齐，偏偏夏言不肯穿戴。而那严嵩呢？不但恭敬服从，还在香叶冠上蒙上一条纱巾，搞得不伦不类。一次，嘉靖召见众入值大臣，见夏言不戴香叶冠，一肚皮的气，便问：“夏爱卿的香叶冠何在？”夏言说：“回陛下，那香叶冠不是臣子应该戴的，所以放在家里。”嘉靖见严嵩戴得怪怪的，就问：“严爱卿头上戴的是什么？”严嵩赶紧俯伏地下说：“是圣上颁赐的香叶冠。”边说边扯下纱巾说：“圣上赐香叶冠，是臣下的殊荣，愚臣深怕弄脏，辜负了万岁美意，所以才蒙上纱巾以挡灰尘。”

隔不多日，嘉靖召见夏言。当初武宗的母亲慈庆、嘉靖的生母慈宁两宫皇太后去世以后，这两个皇宫就空闲着。郭勋曾提出改造其中一宫请太子居住，嘉靖没表态，问夏言是何主张，夏言说“不可”，两宫就此便空关着。这次嘉靖召见夏言，问：“太子住哪里好？”夏言猝不及防，想如果为太子再造一宫，又费工时又费国帑，就回道：“不如改造其中一宫，以居太子。”嘉靖脸色顿变：原来当初你反对，是为与郭勋唱对台。

回到府中，夏言眼前浮现出嘉靖那张铁青的脸，不免紧张起来。便召来严嵩，推心置腹对严嵩讲述了嘉靖的态度，请严嵩帮着出个主意。严嵩表面为夏言着急，说：“卑职一时也想不出什么高招，但为些许小事，万岁也不致动怒。阁老今后谨慎些就是了。”

严嵩转身就去拜访了道士陶仲文。这陶仲文，是嘉靖最宠的“真人”。平日严嵩凡是见到陶真人，总是拉着手问寒问暖，非常尊敬；而夏言，看到陶仲文就憎厌，态度冷冷的。陶仲文对夏言也是满肚子的怨气，见严嵩也恨夏言，两人一拍即合：倒夏。陶仲文日日与嘉靖在西内斋醮，对嘉靖的性格已非常了解，就叫严嵩附耳过来，如此这般授了条计策。

后一天，嘉靖召见严嵩。严嵩俯伏在地，泪下如雨，放声大哭。“严爱卿为何大放悲声？”严嵩就边哭边诉说夏言的骄横，自己如何受欺压，说到伤心处，泪湿衣襟，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