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旅行也是内心跋涉

赵柒斤

五一小长假外出旅行前，突然想起唐代诗人杜牧一首素负盛名的旅游诗《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四句均为景语，短短的28个字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丰富多彩且气魄宏伟的江南春画卷，呈现出一种深邃幽美的意境，表达一缕缕含蓄深蕴的情思，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思的启迪。

江南春天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及临水的村庄、依山的城池、迎风招展的酒旗（酒店外挂的幌子）、烟雨、寺庙、楼台等在诗人笔下都美得冒泡。若按“诗”索骥，前往江南某地旅行，感受到的会是另一种印象，此印象和吟诗时的想象比起来大相径庭：散发着历史浓香“水村”“山郭”“酒旗”“楼台”等无处可寻，随处可见的是拥挤的脑袋、人造的景观、时尚的广告等，沿途建造的供人观赏游览歇脚的小公园、小绿地、小水池，无法捕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踪迹，根本不能透视“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诗情画意……就如同读了几页书什么内容一样。旅行就是烧钱、杀时间，赚回的一个“累”和“无趣”。

回想起来，中学时代的几次远行堪称自己“旅行日记”中最亮丽篇章。几个意气风发、却又穷得叮当响的年青人模仿着徐霞客、马可波罗，背着劣质的包，在尘土飞扬的砂石公路上挤上一辆破旧的大巴，放下背包，头一歪便在热浪滚滚的车厢里呼呼大睡。遇上可人景致，迈开双脚奔过去尽情“欣赏”。饿了，路边小店买两个馒头就啃；渴了，山边小溪哗哗的“泉水”捧起就喝；困了，草皮上、车厢里随便一躺。几次归来，人虽晒黑了，可精神却饱满了。王国维先生说的“忘我之境”与“有我之境”，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得到非常体验。现在回想起来，那荡气回肠的感觉、心与自然的融合，恍如昨日，叫人难忘。

按理说，如今外出旅游的条件今非昔比，可每次归来，我除习惯将沿途拍摄且“美颜”过的景观往朋友圈一发，感受不到什么新奇。而记录下这些“稀奇”的，或属于“他乡”的，或仅仅属于“本地”的风景，主要目的似乎也就是向朋友们炫耀一下，自己曾“到此一游”，总找不到“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之“忘我境界”或“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的“有我境界”……

近日闲翻朋友圈里各种“风景”，剔除雷同的楼台阁榭，那些光秃秃的山、孤零零的树、冷清清的房等“奇特”风景一下子让我开了窍，旅行摄影留念，既是告诉他人：有各种别样的风景存在；也是提醒自己：本地所有的景致，绝不是理当如此有的，而有其独特性存在。原来外出“他往”，认识异乡，也是深读本土；每次外出旅行，也是一次内心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