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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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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1年05月14日

孔子批评子贡解

任寿柏

如果说批评是一门艺术,孔子一定是批评艺术大师。

很多弟子都挨过孔子的严厉批评。有意思的是,挨批的弟子对孔先生非但不记恨,反倒更亲近,更崇敬了。

在孔子众多弟子中,子贡勤学好问,“利口巧辩”,胆识出众,能力超群,绝对是“学霸”级高材生。

子贡敢在复杂凶险的乱局中穿梭于齐鲁吴晋越各国,在诸侯间斡旋游说。结果“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子贡就把五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局势为之大变。真是太牛了!

一时间子贡名扬天下,风头无两。他出使越国,越王竟然以君王之礼待之:洒扫道路,出城迎接。甚至亲自驾车把子贡接到国宾馆(除道郊迎,身御至舍)。难怪有人将他与孔子相提并论。

对子贡这样能力超强,又超富有,而且已经扬名立万的弟子,老师还能批评吗?还敢批评吗?弟子还能接受批评吗?

子贡牛,孔子更牛。该批评时,照批不误。

《史记》载,鲁哀公六年,孔子率弟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之间。外有重兵包围,内已绝粮多日,处境艰难危险,几乎穷途末路。众皆惶恐,只有孔子安之若素。依然每日“讲诵弦歌不衰”。

子贡成天板着脸(色作)。孔子开导他:赐(子贡姓端木,名赐),你是不是认为我博学并且对所学都已认识并接受了呢?(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乎?)

子贡赌着气:是啊,不是吗?(然,非与?)孔子却说:不是的,我的原则是一以贯之。(非也,予以一以贯之。)

孔子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很明确:你只看到我博学多能,然而坚持“一以贯之”的做人原则才是我最宝贵最有价值的。

孔子希望子贡能听明白,但是听懂这几句话需要的不是聪明,而是智慧、境界与气度。可惜子贡在这几方面都还欠些火候。

子贡不知道孔子这两句话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一以贯之”的“一”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此时说这话的用意,他更不能体会先生表述得如此委婉含蓄的良苦用心。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子贡现在是既愤且悱,可以启而发之了。

当孔子再召子贡来谈及当下的艰难处境时,子贡终于说出了久压心头的话:先生您的学说道理太大了,所以天下没人能容得了先生。先生为何不稍稍降低一点标准呢?(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耶?)

真不愧是“利口”!子贡此话貌似恭敬,实则尖刻,还隐含嘲讽和指教的意味。

孔子感到痛心和失望。他想不到自己的高足竟如此狂傲无知。不过既然子贡亮出了底牌,批评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孔子一改平日的和蔼,严肃地说:赐!好的农夫只管耕耘而不问收获;好的工匠只专注于巧妙加工而不会去顺着别人的意思;君子只专注于研究完善他们的学说,使之纲目分明,条理清晰,而绝不会去做“容”于谁的事。你现在不去研究你的学问,而去寻求怎么能被人所“容”。赐!你的志向实在算不上远大啊!(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尔志不远矣!)

子贡素来志大才高,自命不凡。志向、才能、格调是他的命门,最是触碰不得。此时他才明白,先生说的“一以贯之”的“一”就是“为道不为容”。而自己竟然要求先生降“道”以求“容”,却正暴露了自己的胸无大志,格调低下。与先生之差别有如天壤云泥!

孔子的批评如重锤击鼓,訇然作响!子贡被震呆了,他一直以来的良好的自我感觉瞬间被击得粉碎!

此后有人再将他与孔子作比,子贡则曰:“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再有人诋毁孔子,子贡则曰:“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言语之间除了对先生高山仰止般的尊崇,还带有明显的自我批判色彩。

孔子逝世后,“弟子皆服丧三年,三年丧毕,相诀而去。唯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42岁到48岁,正是能力名声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尤其是后三年,子贡一人独守坟前,寒暑易节,风霜雨雪,多次拒绝高官之许重金之聘。实非常人可以为!

子贡的言行令人感动,令人肃然起敬。子贡是幸运的,遇上了孔子这样伟大的先生;孔子也是幸运的,能教育到子贡这样优秀的弟子。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乃君子之乐也。此言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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