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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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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1年09月15日

梅标清骨

胡建君

汉代《说苑》记载,春秋时期越国使节出使梁国,手执一枝梅花作为见面礼,向梁王问候致意。大概当时中原一带梅花尚属稀有,所以会千里迢迢带去作为礼物,亦可见越人之风雅。我们更熟悉的赠梅典故来自南朝诗人陆凯。他行走于横浦驿梅岭之时,忽忆长安好友范晔,便折梅一枝,托驿使送去,并附纸赠诗云:“折梅逢驿使,寄予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实属秀才人情,却温情至极,也浪漫至极。到了讲究细节的清代,连书写的信纸都精致到极致了,竟与梅花紧密相连,泥金冰纹的梅花玉版笺应运而生,成为当时最好的笺纸。冰梅底纹使得落笔便生清新雅逸之气,如风送落梅香。至近代,即便像鉴湖女侠秋瑾,虽以剑胆著称,亦不失琴心,颇有前代之风流余绪。她写给友人的《菩萨蛮》曰:“无边家国事,并入双蛾翠。若遇早梅开,一枝应寄来。”无论是梅花玉版笺、浣花纸,还是梅花之约,都能传递眉间心头之事,令人眼热,那是一个渐行渐远的纸质年代。

但之前人们着眼的并不是梅花,而是梅的果实,在味素味精还不曾出现的岁月里,盐、梅是最早见诸记载的调味品。直到汉初,目光渐渐舒展的人们开始转向于花的欣赏。《西京杂记》载:“汉初,修上林苑,远方各献名果异树,有朱梅、胭脂梅。”西汉末年,扬雄《蜀都赋》又提到:“被以樱、梅,树以木兰。”可见约两千年前,梅已作为园林树木用于城市绿化了,亦可知古人的装饰品味偏于清幽雅淡。梅以花闻天下,并予以广泛种植,要到南北朝时期。《金陵志》载:“宋武帝女寿阳公主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于额上,拂之不去,号梅花妆,宫人皆效之。”人们对梅花的审美已具体而微到单纯的花瓣,并与寻常妆容联系起来,平添十分娇媚,梅花已悄然进入人们的生活。隋唐至五代,艺梅、品梅之风更加盛行,加之李白、杜甫、柳宗元、白居易等大家的诗咏流传南北,从此一枝素影、深入人心。

“梅,卉之清介者也”。梅衔霜而发,映雪而开,天姿灵秀,清隽卓绝,很早就进入了画家的视野。无奈尘迹涣漫,梅花入画始于何人或何年,已无从考证。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南朝梁代张僧繇画有《咏梅图》,许是画史上关于梅花的最早记录。唐代画家边鸾、于锡、梁广、陈庶、萧悦等在著录中均见梅花画作。到了北宋,文人士大夫对梅花的喜爱到了登峰造极之地步,擅画梅花的画家愈见增多。扬无咎自云“为梅修史,为梅留神”,画梅学仲仁,而“格韵尤高”。据说他在庭中植老梅,“大如数间屋”,苍皮藓斑,繁花如簇。与华光仲仁一般,他终日对花写生,自得梅花真趣。他的《四梅图卷》以“圈画法”白描圈线,不加晕染,有清淡闲野之风致。作者在词赋中自我嗟叹道:“可奈向、骚人自悲。”借梅花写尽人生四季。

元代文人们的写生情结慢慢被淡化,更注重在画中寄托自己种种复杂情思。因此水墨花卉一路比宋代更加脱略形骸、自由奔逸。元末王冕墨梅画的出现,以及他被世人称颂的“只留清气满乾坤”的人品与画品的高度统一,预示着此类题材进入了更加纯粹的托物言志时代。“个个花开淡墨痕”的“洗砚池头树”,如同佳人与佳茗一般,从此长伴文人书斋与画卷左右,文人的梅花情结从此深潜而久远。而最深入人心的写梅花的句子,还是林和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琴曲《梅花三弄》亦近画意诗情。传说中桓伊和王徽之不期相遇,桓伊坐于胡床,出笛为王徽之吹三弄梅花之调,高妙绝伦。“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审音者在听之,其恍然身游水部之东阁,处士之孤山也哉”。所谓从容和顺,为天地之正音,而仙风和畅,万卉敷荣,隐隐现于指下。“三弄”指同一段曲调在不同徽位反复演奏三次,映照出梅花在寒风中次第绽放的英姿,别具风情。

梅先天下春,赶在东风之前,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信息,更被誉为“东风第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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