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腊味

刘云燕

一入腊月，就想念那一口腊味儿。

人的味觉也是有记忆的，我们的脑海由味觉牵引，想念家乡的腊味儿。妈妈喜欢说：“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寒冬腊月里，人们仿佛都被一种叫做“年”的情绪点燃，人们都兴奋起来，开始快乐地忙碌着，院子中，屋檐下，便挂起一排排油香绕梁的腊味儿。那是冬日里的美食，更牵动着游子的心。

那些腊味和着阳光与风，时间与人情，成为人们心心念念的吃食，那吃食里更有家的味道，有亲人的味道。小时候，特别馋姥姥家做的腊肉。腊月里，村子里的壮劳力们杀年猪，姥姥把大块大块的肉都切得四四方方，然后用盐巴先腌制起来，或是把肉灌制成香肠，一根一根地挂起来。当肉被挂起来，就开始有了年的滋味儿。引得馋猫上蹿下跳，因为腊味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如果说腊味更地道的，要属正宗的川式腊味。能瞬间让味蕾舞蹈。那年冬天，在成都出差，恰遇一位故友。他盛情邀请我去品尝川式腊味。在一家馆子里坐定，朋友点上腊肠。品尝一口，那腊味，咸中带辣，辣中含甜，甜中又有香味儿，肥瘦搭配刚刚好，吃上一小口腊肉，鲜中带甜，油而不腻，Q弹不柴，看上去晶莹而饱满，让人能多吃几口米饭。朋友说：眉山腊味最有名，只蒸炒几分钟，就可以让整间屋子充满香味儿。需要经过烟熏工艺，形成独特的鲜味，滋味醇厚，让人唇齿留香，念念不忘。那个冬天，我把拿回家的腊味蒸炒，都是独有的美食。

后来，腊月里在浙江安昌古镇游历，更是领略了十足的腊味儿。且不说古镇的静美与古朴，也不谈那些迷人的小弄子和青石板路。每逢腊月，安昌古镇的人们都会把做好的腊鱼、腊肉、腊肠整齐地挂起来，你好奇地看，到处是腊味的世界，房顶上是腊味，屋檐上是腊味，连水边的栏杆上也拉起绳子层层叠叠地挂起了腊味。那些鱼啊，肉啊，香肠啊，看起来格外诱人，有人戏称这是遍地“牵肠挂肚”。和着一湾碧水，这些腊味儿，仿佛是在炫耀着富足。当地人似乎见怪不怪，腊月里当然要做腊味了。我则好奇是你个孩子，东看西看，乐不可支。好像世上的美味，都集中在这里了。

人们将腊鹅一只只头朝上挂在架子上，空气中都充满了一股浓重的腊肉香气。而那些腊肠就随意地搭在水边的桌子上，小桌子铺着蓝印花布，水流涓涓，一只小竹篓摆在旁边，随手一拍，都是一幅水乡画卷。腊月里，我坐在一湾碧水旁，欣赏着古桥小船，点上一壶绍兴黄酒，再切上一盘腊味儿，这香喷喷的年味，就从嘴里散发出来。如果你已经酒足饭饱，泡上一壶地道的西湖龙井，这茶香，腊香，也会随着热气袅袅升腾。

一口腊味儿，充盈着浓郁的香味儿。牵引着人们的情思，冲击着人们的味蕾，让我们热切盼望。那是腊肉的味道，那是家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