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筛子

朱耀照

竹筛子，是旧时农家必备的器物。

它分两种：米筛子和糠筛子。米筛子是用来筛米的，它能将一些碎米和细糠筛出剔除。而糠筛子是用来筛糠的，能将筛出细糠，留下粗糠。它们的区别在于网孔的大小。米筛子较大，糠筛子较小。

据说，早时晒干的稻谷需在石臼里不断地舂才脱壳。舂到一定时间，就要用畚箕颠簸一下，用米筛筛一下，挑出白米。到了后来，机器碾米了，但细心的人家在碾好米后，回家用竹筛子筛一下，以除去劣质。

用竹筛子筛米或糠，看看非常容易，其实也难。小时候，见母亲摆动着手臂，灵活自如地转动着米筛子，而碎米沙沙沙地落了下来，十分好奇，曾央求母亲让自己试试。结果一试闹了笑话。

当拎起竹筛子时，双手就感到有些沉重。想用力将它转起来，已是不能。最终只能双手一推一迎，让它作前后运动。因动作僵硬，顾前忘了顾后，没几下，竹筛子就往前一倾，撒落了许多白米。旁边，等得不耐烦的几只母鸡马上啄食了起来。

母亲见了，忙抢过米筛子，自己筛起来，嘴里责怪了我几句。

除了筛米或糠，竹筛子作用有很多。可用来翻晒谷物。如在秋天，可将葵花盘上打落的葵花籽放在竹筛子里，放在柴堆上曝晒。因上下通风，干得特别快。

还可用来摆放谷物或其他，以便除去杂物。如大豆晒干后，里面还有很多的土粒或烂豆。要除去它们，可将它们倒在竹筛子里。先在靠身旁处留一块空地，然后，将大豆摊成薄薄的一层。从中拣掉杂物后，再划到身旁，作为精品。随时间的推移，未拣的慢慢少去，而纯净的精品像山一样慢慢升高。

随着生活的好转，粮食吃不完。如米坛的大米放久了，就出现了虫子。一种是白白软软的，会吐丝，能将十几粒白米连成一团。另一种像跳蚤，黑黑瘦瘦，在米堆里爬来爬去。母亲看到后，就将那些米倒在竹筛子上面，或筛或拣，将它们一一拣出捏死。有时旁边会放一碗水，将它们全放入水中。

那时，母亲眼睛已老花，戴一副淡黄色镜架的眼镜，花白的头离竹筛子很近。那模样，像极了孜孜不倦的读书人。

母亲还在竹筛子上捡过许多中草药。那几年，供销社收购香珠籽和金银花。白天，母亲就进深山到处采摘。傍晚回家后，就将它们放在竹筛子上，一一除去小叶或杂质。

放学回家，见还有很多来不及清理，我会主动上去采拣，一边央求母亲早点烧饭。不多久，我的手指上都是绿汁。有时嫌手不够利索，用牙齿咬。结果，满口苦味。

虽然竹筛子是很平常的器具，但有时不免要与邻居借来借去。为了不弄错，许多人家会用毛笔在它的背面写上主人的名字。

如今，父母不在，尚存残破的竹筛子一把。稍作揩拭，父亲的大名还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