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中的选择

汤炳生

周江虎在姚浜演出的时候来了一位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听客，她就是小说中贯穿全书举足轻重的陈玉菡。陈玉菡是玉龙河东岸南城县人，她并非来云江县境内的姚浜听书的，她是为自己的前途走向来玉龙阁向知名的元贞道姑请教问卦的。其实在开学期间，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为什么不去上课而游荡在姚浜街头，这本身就是个问题。她漫无目的、一脸迷茫地踏进茶馆，或许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所致。当她由想着自己的心事到神情专注地听书的那个过程或许她已经解开了心结。在她主动向周江虎提出请教的过程中，周江虎从她的言谈举止及给人的气质印象，认定她并非普通人家出身：她家有留声机，还请家庭教师专为她教唱京戏，在那个刚刚过去的战争年代里，可以肯定她家不是商贾就是达贵人家。周江虎问及其父母时，陈玉菡深藏不露，只是眼含泪水，不是说父母不在了，便是说父母走了。周江虎知道她有不便言说的隐情极有可能是饱尝人间疾苦，经历生离死别的那种用血肉编织成的故事。当陈玉菡向周江虎提出要拜他为师学说唱说因果时，周江虎更是讶异。他问陈玉菡，你是云江县女中出身，你什么都好学为什么要学唱说因果呢？陈玉菡说是玉龙阁的元贞道姑指点她，以后是吃开口饭的。周江虎想当老师教书育人也是开口饭，这可上了“天地君亲师”，历来被人们供奉祭祀的牌位的，是上九流，是光宗耀祖的；唱说因果只是为养家糊口的下九流，两者相比何不选当老师？但这不是周江虎考虑的，而陈玉菡问及周江虎为啥不去大茶馆书场演唱时，周江虎细说自己演唱是无师自通，江湖上的规矩没拜先生是不能进场演唱的。陈玉菡却给他介绍了先生，当然她是有小心思的：周江虎拜师成功之后，他必须收她为学生。

陈玉菡学唱说因果连她的三个师兄都疑惑：这个有才有貌的花季女孩，在新中国可谓前途远大，但为什么偏偏要学唱说因果呢？其实这个问题连陈玉菡自己也搞不明白。师兄们提出要到她家里去看看，她也找理由搪塞婉拒了。她学习认真，宣传抗美援朝时自编自唱。她的师兄一新要上朝鲜战场时，她将他“骗”到牛车棚以身相许，一新一直以为想娶陈玉菡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连想都不敢想，他认为她是要下嫁自己，是上天的恩赐。之后他火线入党复员回来，组织上关心他的婚事，经过外调后告诉一新，陈玉菡家庭和社会关系有严重问题，她自己也让人怀疑。组织上提出两条供他选择：要么和陈玉菡划清界限；要么退党和陈玉菡结婚。用读者的眼光看，对于陈玉菡可能有两种观点：一，知道自己的身世，为求生存，不惜下嫁真实善良的一新；二，包藏祸心，让一新做自己的护身符，隐藏自己。

陈玉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不是本篇小文能容纳得了的，笔者只能说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是人的本能，何况在“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大动荡、大变化、大洗牌的年代，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自己的。陈玉菡的迷茫是大动荡中代表着一部分人的迷茫，她心路历程的变化和归属都由不得自己。但《跑码头》中的陈玉菡掀动了松江农民书新的一页，让松江农民书走向辉煌，也是她人生坎坷道路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