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滚滚

疏 桐

进入盛夏，副热带高压牢牢控制我国中东部大片区域，气象台频频拉响高温红色警报。大街上犹如烤箱，水泥地面成了电烙板，穿街而过的风成了电吹风，到处热浪滚滚。回到家里感觉更热，沙发、茶几、写字台、木地板，所触之物，都如同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热得有些烫手，就连电扇吹出来的也是火风。酷热难耐，人们减少外出，躲进空调房避暑，孩子们到吹着冷气的书店看书。

然而在城市街头，总会看到有些人在烈日下坚守，仿佛练就了耐热的特异功能。

在城市公园，宽阔的水泥广场上搭起了一串帐篷，相隔一米距离排起了不短的队伍。身穿防护服的“大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在给排队的人“捅嗓子”。一群身穿红马甲的青年志愿者，佩戴口罩，在烈日下维持秩序，帮助搬运矿泉水等防暑物品，协助新冠疫情核酸检测服务。红马甲们生着一张秀气的脸，汗水将她们的一头秀发濡湿，贴在额头、脸颊上，水洗过似的。

来到十字路口，我看到马路中间站着一位戴着白手套、束着白腰带的交警，平伸手臂，吹着口哨，指挥交通。路口的红绿灯没有亮，估计是线路超负荷出了故障。我感到燥热难耐，然而当我看到交警身上的警服已经湿透、膏药似的贴在身上时，一股凉意从心底生起。相比于交警站在路中“蒸饺子”，我在街头受到的这点热，又算得了什么呢。

口哨响起，绿灯放行，我下意识朝路边电线杆张望。果然，在一根高耸的高压线杆上，我看到三位电工，头戴橘红色安全帽，身穿灰蓝色工作服，一位骑坐在电杆横担上，一位站在紧扣电杆的脚蹬上，一位吊在由横跨的电线悬垂的安全绳上，正在紧张而忙碌地检修线路。我不知道被安全帽罩住的头顶上蓄了多少汗水，但我知道，他们的头发里，一定正在冒着热气。

路边一家修理铺，门口摆着一台三只叶片焊制的落地扇，嗡嗡嗡地吹着热风。一位六十开外的老男人，背对着落地扇，拿着扳手、起子、榔头，正在修理一台旧电动机。尽管有电扇吹风，但老男人的背心前襟还是湿了一大片，旗帜一样贴在胸前。汗水挂在睫毛上，腾不出手，就用胳膊去擦，越擦脸越花。

路上见得最多的，是环卫工。他们骑着小型环卫车，手里握着铁钳，随时捡拾地上的烟头、饮料瓶、塑料袋、包装泡沫，保持街道的整洁。园林工人跟在洒水车后面，手里握着长长的水管，给绿化带浇水。

我还遇见送快递的小伙子，汗津津地蹬着三轮车；遇见人力车夫，拉着板车吃力地为小店送货；遇见树荫下修车的摊主，安静地为路过的自行车补胎充气；我还遇见空调维修工，带着伸缩梯和工具包，裹一身热汗穿街走巷……他们，都是这座城市里的小人物，小得被无数双眼睛忽略。

大街上，热浪滚滚，暑气蒸腾。而那些在烈日下坚守的人，是夏日里城市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看看他们，对比自己，就感觉不到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