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猴儿不是猴儿

夏学军

天冷添衣时，总会想起小时候的棉猴儿，也总会疑惑，就是一件棉衣，为什么叫棉猴儿？穿上棉猴儿明显更像熊。

那时候天气特别冷，动不动就大雪封门，棉猴儿做得非常厚，面料一般是条绒或者是斜纹布的，连帽款，衣襟上贴两个大口袋，长度要遮盖住臀部才更暖和。样子不好看，无论胖瘦穿上后体型都变一样了，鼓鼓囊囊的，极其笨拙。

棉猴儿，肯定是棉花做的，但是棉花有个缺点，不能水洗，一冬天不洗是常见的，袖子是易脏部位，所以很多孩子的棉猴儿袖子套个套袖，可以随时拿下来清洗。也有讲究一些的家庭，把棉猴儿做成“活里儿活面儿”的，脏了就把面儿拿下来清洗，干净卫生了不少。

母亲生怕我们冻着，做的棉猴儿厚实保暖，但是也很沉，穿一天下来肩都累得慌。那时候我虽然小，但是也爱美，让我失望的是，我的棉猴儿从来就没好看过，不是蓝就是灰。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是家里老大，下面是两个弟弟，我的棉猴儿穿小了，是要给弟弟穿的，所以母亲就只能委屈我，把我打扮得像个假小子，我也不敢反驳。

上了中学，爱美之心更强烈，觉得实在难看，偶尔抱怨几句，母亲便安慰我说：“好歹你穿的是新的啊。”但是说归说，也觉得不太妥，只是布票有限，于是就发挥聪明才智，在棉猴儿上做些装饰，比如纽扣配漂亮的，贴兜换成格子布的，帽子、袖口镶一圈同格子花边，的确好看了不少，等弟弟穿的时候，拿掉花边、换纽扣、贴兜便可。

邻居有一家全是女孩，姐妹四人，老三是我同学，她们穿的棉猴儿就好看，都是花的、格子、波点的，可把我羡慕坏了。有一年老姨从上海回来串门，临走的时候父母张罗拍一张全家福留念。我不乐意拍，在我心里拍照是很郑重的事情，老姨是大城市来的，我连件上镜的衣服都没有。母亲知道了我的心思后，也不能给我做或者买好看的，于是跑到邻居家，跟我同学借那件红色的棉猴儿。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子气啊，我没有好看的衣服不开心，她不愿意借也不开心，她母亲和她好个商量，才同意借我穿一下午。

那张照片母亲保存得很好，前几年翻出来看，我发现自己穿上花棉猴儿，笑得终于像个小姑娘了，甜甜的笑容里满是开心。衣服果真能改变心境，甚至性格，所以在我挣钱后，买的大部分服装都是颜色鲜亮、款式很有女人味儿的。

有专家说，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色彩和服装款式，但我爱着的色彩与款式始终如一，也许无形之中，在弥补童年里的某些缺憾吧。

现如今，冬天不再是灰暗的，御寒的冬装不断更新换代，各种棉服又轻又暖，绽放着温暖的色彩。去年买了一件连帽款羽绒服，我打趣儿地对爱人说：“这就是时尚款棉猴儿！”爱人打量着我的新衣，也打趣儿地说：“还别说，连帽款真是减龄。”我感叹一声，再减龄也回不到当年，回不到那个“灰蒙蒙”、充满活力的年代了。只能在对冬装的回忆里，多种心情糅合在一起，感到生活日新月异地飞速变化，感到什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