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个三炮手

俞富章

此生有幸，当了二十年的兵！二十年的军旅生涯，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怀念的人生之旅。

当兵的第一站，来到了一座叫虎头山的山岙子里。山岙子里驻扎着一个迫击炮连。

入伍前夕，伙伴们欢送时祝贺我当个侦察兵。小时候看战争电影看多了，特崇拜侦察兵。如果能当上侦察兵，那就太神气了。

到了迫击炮连，分到二排六班，班长命我担任三炮手。问了老兵才知道，连里既没有侦察排，也没有侦察班。

三炮手就三炮手吧，新兵连才学过：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迫击炮连，一个班五个兵。班长，为炮长；副班长兼一炮手；还有二炮手、三炮手、四炮手。

第一次武器训练。全班到武器库拿武器，第一次见到八二迫击炮，也第一次明确分工。一个班配备一门炮，行动时，炮长带望远镜和坐标，一炮手扛炮身带瞄准器，二炮手扛炮架，三炮手背座板和一把铁锹，四炮手扛弹药箱。

当年，全班就我一个新兵，也就我对迫击炮的性能、战斗力及全班合成训练一无所知。第一次训练，主要是针对三炮手的训练。

几个回合下来，我的体会来了，这三炮手就是个体力活：挖坑和甩座板——用铁锹挖坑，再用双手将座板甩到坑里。

班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警告说：别小看三炮手，炮弹打得准不准，与座板安得实不实有很大关系呢！这话瞬间让我紧张起来，原来三炮手责任重大啊！

迫击炮的优势是灵活机动，战斗中随时转移阵地，既不让敌人找到我方阵地，又给敌人以措手不及的打击。所以，训练中常常演练转移阵地；而每一次转移，三炮手则要挖一次坑和甩一次座板。半天训练，班长数十次地下达“转移阵地”的口令，我则数十次地挖坑和甩座板。转移阵地就是转移座板的位置啊！瞧这三炮手忙得啊……

整个转移过程，既要质量，又有速度！班长说，时间就是胜利！挖坑和放置座板慢一秒钟，就是发起进攻迟一秒钟，战争状态，一秒钟也能定胜负啊！我是一秒钟也不敢怠慢啊！每一次训练，几十番阵地转移，常常令我背酸臂痛！

后来渐渐发现，三炮手不仅是体力活，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光使蛮劲是不行的。挖坑要挖得深浅合理，大小适中，甩座板要甩得稳、准、狠，一记甩下去，绝对服服帖帖！这可是我在练了三个多月之后才掌握的三炮手的真功夫啊！

在迫击炮连，三炮手的手腕和臂力是最大的，那是挖坑和甩座板练出来的！

雨天行军训练是最苦的。三炮手背着像铁锅一样的座板，腰里佩着铁锹，肩上扛着步枪，胸前挂着子弹夹，一路向前跑。跑到阵地，拉开架势就在泥泞的地里挖坑，正面一锹，再左一锹，右一锹，泥水全部往两腿之间扒；来不及换口气，迅速将背上的座板稳稳甩到坑里；全班合练三发炮弹发射完毕，随着班长一声“转移阵地”，背起座板就跑，座板上的泥水全部粘在背上，等训练结束回到营房，军装内外都是泥巴了。

每次总结时班长总要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也牢记班长的要求，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当兵第一年下半年，我被连队选送到师教导队参加后备班长集训，第二年就直接担任了七班班长。一个三炮手，直接担任班长，感觉特别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