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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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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4年08月07日

乡河边上棒槌声

阿 黾

 

夏日清晨,一阵鸡鸣清脆,一阵犬吠浑浊。乡河两岸,水汽蒸腾,薄雾袅绕。隐隐约约中,有人影浮动。水流声,说笑声,刷马桶声……交织成一支烟火人间的交响乐,日日月月,循环更迭,周而复始。而最为动听的莫过于那“梆梆梆”“啪啪啪”的棒槌声,那是洗衣服、汏被褥的妇女,在水泥板、青石块或木棍搭成的码头上演奏的小村晨曲。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这一幅画面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那时的老家,门前屋后各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河水清澈如镜,蓝天倒映在里面。村民不但在此吃水、用水,就是对外交通也是借助这水上的船只。孩子们在河里游泳嬉戏、捞鱼摸虾,大人们每天淘米洗菜、拎水挑水,乡河流淌着整个村庄的生命之水。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水边传来的棒槌捶打衣物那响亮而又富有节奏的声音。

那年头,家家户户都有一根像样的棒槌,那可是妇女们到乡河边洗衣物时必不可少的工具。棒槌一般一尺来长,常用结实坚硬的桑树、榆树、槐树等木料加工而成。因多为实心无孔,后被用来骂人,借指“傻子、笨蛋、缺心眼”等意思。记得我家的那一根棒槌,是父亲用庄上锯倒的银杏树干做成的,一面平整,一面半圆,手柄处还被仔细地打磨成小葫芦的样子,这样可握得更紧更便于用劲。经过长年累月地使用,整个棒槌光滑圆润,摸上去很舒服。每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母亲或姐姐们就会挎上柳编的篮子或提着比澡桶小些的脚桶,放进全家要洗的脏衣服和这根棒槌,向乡河边的大码头走去,加入到洗衣服“娘子军”行列。

太阳还没升起来,乡河两岸的码头上已经被大妈妈小媳妇们占领了,来得迟的那些“懒婆娘”们自然是要排队等空位置的。妇女们一个个蹲在码头上,有时干脆挽起裤管站在浅水中。她们先把要洗的衣服放在水中浸泡一会儿,因为人多而且水流平缓,不会发生衣服被水冲走的事情。那时的农村很少有人家舍得买肥皂、香皂,能有块便宜的石碱就很了不起了。大多时候,人们会从自家门前的皂角树上摘下果子晒干,用时捣碎放在木桶里与衣服一起浸泡,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挨个叠铺在平整的石板上,用棒槌一遍遍反复捶击,以去除沾在衣服上的泥灰污渍及鸟粪鸟屎等等。那一刻,乡河边上,水花飞溅,槌声飘扬,小村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旋律中醒来,迎接新一天劳碌与艰辛。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乡河两边的码头,既是女人们用棒槌“表演”的舞台,也是小村的“广播站”“消息角”。她们手中的棒槌捶打的好像不仅仅是衣服,有时是埋怨,有时是憧憬。叽叽喳喳是常态,大呼小叫不奇怪。张家长、李家短是女人们永远说不尽的话题,一些荤话、黄段子,能让新媳妇、大姑娘默不作声悄然退去。她们偶尔也穷开心起来,相互追逐戏闹,谁的棒槌漂在水面也无人在意,唯有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岁月的河流上一路飘移向前。

后来,村里通上了自来水,再也没人到乡河里挑水倒在水缸里用了;后来,家家用上了洗衣机,再也没人到乡河里用棒槌捶衣服了……曾经捶打出贫困日子里的梦想与欢乐的棒槌,俨然成为一种乡土文物走进乡村农博馆中。而乡河边上,那一幅淳朴美丽的图画却依然清晰印在我的脑海。那至今还回响在耳边似乎从未远去的棒槌声声,如同小村的心跳,永远优美、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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