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儿时的大麻月饼
何秋生
水是故乡甜,月是故乡明。无论故乡如何山高水长,也无论千里之外的游子或寒衣素食或朱门锦衣,乡愁,永远是游子的心结。
中秋将至,记得儿时每逢中秋之日,母亲总给我们几个孩子一人发一块大麻月饼,中间用筷子钻一个洞,穿上一根红头绳,亦如今天的奥运金牌一般挂在我们的胸前,并一再叮嘱“要等月亮升到最高最圆的时候,这个月饼才最甜哦!”
于是,我们兄妹四人将大麻月饼从早吊到晚,先是盼着天早点黑月亮早点出来,然后又盼着那轮月亮早点升至头顶变得最圆最亮。
夜深了,空山之间一片寂静,只有周边几只蟋蟀此起彼伏地在互诉情思。天空那轮月亮明晃晃地走到我们的头顶,好像要对我们几个孩子说点什么,我们胸前的大麻月饼还静静地挂着。不过,我们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了,忍不住一个劲地问大人:“月亮很圆咧,可以吃月饼了吧?”这时大人宣布:“可以吃了!”于是,我们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有一年中秋下雨,不见月亮。我们兄妹四个心里各自嘀咕着:“今年中秋没有月亮,不知道还有没有月饼吃……”
傍晚时分,父亲把我们几个孩子叫到一起,发我们一人一块月饼。说:“今天中秋,月饼发给你们,什么时间吃,你们自己定,权当晚饭了。”
这天的月饼没有钻洞,也没有穿红头绳,更没有挂到脖子上,我们四兄妹一拿到月饼就急不可待地往嘴边送。这种香甜酥脆的滋味,早让我们忘了月不月亮这回事。
长大一些后,我来到山外的一所小学念书,并借住在同学家里。这同学家是一栋徽派式建筑的房子,到底几进几出,我临离开也没搞清楚。同学的父母在公社食堂掌厨几十年,所谓“饥荒饿不死伙夫”,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在那个年代令多少人羡慕!同学的父母待我很好,那年中秋第二天我回学校,晚上从教室自习回屋睡觉路过他们家堂前(客厅、餐厅),我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特殊香甜味。我被同学的父母叫住了,说:“老二他同学(我同学在家排行老二),香案桌上还有两块月饼你拿去吃了吧!”我支支吾吾涨红着脸有些难为情,但手由心动,伸手把那两块月饼拿走了。
手上捧着的月饼就是前面闻到的那股特殊香甜的味道。我快速跑回房间,迫不及待吃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心里嘀咕着:“还有这么好吃的月饼……”
后来我知道,当时家乡有两种月饼:一种是我们家每年中秋才有的大麻月饼;另有一种含有麦粉、芝麻、砂糖、花生、茶油等多种食材加工的月饼,听大人说过,叫“紫苏饼”。这种饼做工考究,价钱自然不低,上不了平常人家的餐桌。我那年有幸在同学家吃到的那两块月饼,就是这种“紫苏饼”。
再后来我参军了。军营也有中秋情。我记得,那年从老山前线回来,我们这批新兵第一次在部队过中秋节,部队领导为了让战士们尽量绕开“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心绪,就在中秋晚餐的餐桌上加上了几个菜,放上几瓶啤酒,并在每个战士面前放上一块月饼……
当战友们热火朝天地用餐的时候,我悄悄将月饼塞进衣兜里。待散席后,一个人端坐在营区训练场的一角,看月亮爬上柳梢头时,我仰望明月,与远方的亲人静静对话。然后我掏出藏在衣兜里的月饼,面朝家乡的方向,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品尝着那块连队发的月饼,甜甜的,酸酸的,涩涩的。
再后来,娶妻了,生子了,提干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家里的月饼越来越多了,品种、包装和价格也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懂了。可吃月饼的感觉却早已找不到儿时的那个味了。
这天抬头凝望天空的明月,忽觉看见了儿时家乡那轮冰清玉洁的银盘,又忽觉闻到了母亲穿着红头绳挂在我胸前的那块大麻月饼的清香……
江苏路特数字科技有限公司 仅提供技术服务支持, 文字、图片、视频版权归属发布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