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里总会留下美好的事
丁惠忠
春天里,我爱往乡土上跑。于我而言,那里最像春的样子。
春风掠过面庞,天地便暖和了。乡土辽阔,春讯往往最先见诸于土地。桥头两旁铺植小葱,地气一暖,已长至十多公分,茂密,青嫩,惹人喜欢。一边的青菜起蕻了,作为春菜代表之一,上海的叫法有多种:菜薹,菜蕻,菜心,菜桔等,烹饪简单,是春日必备菜肴。吾乡叫菜桔,也有唤菜箭的。中午,岳父说,摘点儿菜桔炒炒,口感鲜美。几分钟以后,一盆菜桔出锅,仍如小菜园里生着碧绿的模样,看一眼就感觉到爽口。不过,菜桔尝味期很短,哪里来得及烹饪,有几垄菜地里的青菜已经开花了,不熟悉地产蔬菜的人还以为是油菜花。另有几棵青菜生得壮大,品种不同,留着做种子呢。河边种植几十棵蚕豆,苗透出脚踝一般高,待春风吹上一阵,会蹭蹭地直蹿。
我注意起窗前几株普通的桃、李、橘树,抬眼望去已有新绿点缀。每日天不亮,那些常见的麻雀、鹧鸪、喜鹊、唐腊子等鸟儿,在枝头轮换着叫。它们醒得早,春的气息就这样冒出来了。
我想起春天枝头俏这句子,果树芽苞欲破绽新叶,鸟儿啼音眉飞色舞,占尽一个“俏”字。北宋的宋祁在《玉楼春》里有一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他除这个“闹”字比喻春意的蓬勃热闹外,估计也算上鸟儿闹春吧。但不管怎样,句子中被世人称道的“闹”字,与“俏”有异曲同工之妙,皆赋予春天萌发的生命力。
春天里,花点时间去野外寻鸟、观鸟是颇有意思的一件雅事。此时鸟的羽毛已被凛冬寒风打磨过,洗涤过,在春风暖阳下多像人俊俏的衣裳,身姿翩跹,飞得更高、更流畅,简直有点儿“飞扬跋扈”的气势。去哪里观鸟?其实看上几种鸟不难,难在适时适地。我经常闻悉爱鸟友人去寻鸟,甚至千里之外旅途劳顿自不必言。如与鸟会面,摄入镜头,必定是一番愉悦,大慰人心。可有时会落空,到了某地仅察看些常见鸟类。哪想出个远门,还不及居住城市的公园或郊外村庄、农田、树林里见得多,不免心生遗憾之情。
上海观鸟是有好去处的,比如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去年晋升“世遗”后,我去的次数多了。那天周六,我开车一路顺畅,来东滩踏青、观鸟,亲近自然。
在98塘河大堤外,芦苇荡里时不时有斑嘴鸭、绿头鸭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在闸口潮间带水域地段,我从望远镜里观察到燕鸥、须浮鸥、草鹭、长脚鹬、黑水鸡、黑嘴鸥、反嘴鹬、金眶鸻、环颈鸻等鸟类,在蒲草、海三棱藨草、芦苇丛筑巢,这里一窝,那里一巢,不亦乐乎地产卵育雏。正逢春天鸟儿的繁殖期,此景此情又欢闹又恬静。
长江路周围有密集的农田和河道,是东滩候鸟的外延部分,经常有珍稀野禽出没,也是不能错过的区域。我目睹三三两两的白鹭伫立在小河浅水处,羽毛如雪,长喙俏丽,很有节奏感地伸入河水中觅食,宛如书法家手中一支笔在砚中润笔。偶尔见一二只巨型苍鹭,它的头颈探视一个方向,十分笃定,像一直在那里沉思。多种本地留鸟类小鸟很活跃,有种它的地盘它做主的腔调,在树林、沟壑、苇丛、麦田不停地蹿动。那阔大的麦田远远望去,似铺满碧青的一袭地毯,田间窄窄的垄沟成了镶嵌着褐色的花边,古朴,衬出麦田的典雅。可别误解了,麦田里,是从凛冽的腊月过渡而来的冬小麦,非春日水嫩的一畦韭菜。但鸟儿喜欢开阔地自由展翅,深爱充满活力的绿色环境。
在长征路南河道向东河段,有两根冒出水面的木桩,我意外地看到一对斑鱼狗停歇。它们有点儿胆量,任我拍照,其中一只还歪着脑袋盯着我。
斑鱼狗既不是鱼,又非狗,可在空中悬停,一旦观察到河里的鱼、虾等水生动物,便直插下去,用长喙叼住捕猎对象,饱餐一顿。斑鱼狗体型小巧,可爱,其名形容它像陆地的狗一样灵活,如鱼得水。这是一种特别的翠鸟,江河、湖泊、苇塘、沼泽地及溪流岸边,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一阵春风,一阵暖。春天里总会留下美好的事,不管是根基扎于土地的蔬菜、庄稼,还是在天空飞翔的鸟儿,都是美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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