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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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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4年10月31日

秋天的田野是一幅油画

李星涛

 

寒露过后,秋意渐浓。此时的田野,色彩斑斓,宛若一幅油画。

大豆业已落尽了黄叶,一棵棵挑着一簇簇豆荚,疏朗嶙峋地站立在阳光下。颜色虽然有些枯竭,但一点儿也不颓败,而是透露着熟透之后的健康与干爽。棉花叶少枝多,渐渐有了木本植物的形容,奇崛而又不显枯瘠,留下的空间全部让给了开花的棉桃,一朵朵白云就在铁色的枝条上,做起巢穴。玉米的棒子已经被农人掰回家中,只剩下秸秆,轻松整齐地站立着,有的叶子老绿,有的叶子枯黄,有的叶子嫣红。高粱尚未收获,粉青色的秸秆挑着一朵朵火焰似的穗子,激情四射地渲染着天空。纤细的身子有稍微弯曲,但弯曲的弧度只是在脖颈处,恰如美女低眉的样子。再看芋头,心形的叶片有些苍绿,有的还泛出了浅浅的灰黑。扒开这些叶片,你会发现长在地垄里的芋头早已按捺不住寂寞,有的已经撑开一道裂缝,露出了红润润的身子。

描过大豆和棉花,画过玉米与高粱,掠过匍匐的芋头,秋风这管精致的狼毫马上横向宕开一笔,停在了一望无际的稻田上。今年麦收过后,天半月无雨,故水稻比往年迟熟一些时日。熟透的水稻黄澄澄的,从稻穗到稻棵,从稻棵到叶子,一律是干净的金黄。蹲下身来,顺着稻田平视过去,只见一片剑拔弩张的尖叶,却不见一颗稻穗。而一旦你站起身子俯视下来,就会发现尖叶下面无数低垂着的稻穗。沉甸甸地躲藏着。一阵风吹过,一层层金黄的波浪带着一片“刷啦啦”干燥的脆响,一阵阵掠向了远方。

望着成熟的水稻,我不由地就会想起它们成长的整个过程。我知道,水稻走到今天要经过育秧、起秧、插秧、撒肥、薅草、打药……我还知道,水稻年轻时是绿的,成熟时是黄的,老了就是白的了。面对大米,我这个农家的孩子实在联想不到珍珠,我只能想到,这大米应该是我的父老乡亲从泥土中挤出的奶滴。

仔细观察这些成熟的庄稼,我还发现一个秘密。它们颜色看上去虽然有着油画的庄重和浓烈,但又和油画有所不同。因为无论是玉米的奶黄,高粱的紫红,大豆的金黄,水稻的枯黄,绿豆的暗绿,杂豆的浅绿,甘薯的粉红……这些颜色都不是那么耀眼,一点也不尖锐。既染不到手上,也无法用水洗掉。它们一律内敛而含蓄,没有一丝一毫的张扬。即便是玉米的奶黄有些光亮,但灯光下仔细一看,那种颜色还是温和的,包容的,只要目光一接触,马上就会和目光相容,仿佛这色彩里面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间,你随时都可以走进去,毫不设防地安歇下来。

另外,和麦子一样,平原上几乎所有庄稼的内心几乎都是白的。小麦是的,水稻是的,高粱是的,大豆是的,甘薯是的,豇豆是的,红小豆是的,绿豆和杂豆虽然有些浅浅的淡绿,但主导色还是灰白的。虽然它们身披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可是内部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难道这就是无中生有,有中还无的最高境界吗?这不能不让我想到白色的冬天,想到一个人经过苦苦挣扎之后,最终化为沉默泥土的最终结局。

走进秋天的田野,面对着这存在于心野里的另一幅油画,我感念良久,而又唏嘘不已。任凭安卧在田野里的一个个湖泊,如一块块青石磨成的古印,引首压脚,盖住了这幅油画滋生出来的所有浮躁和喧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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