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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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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5年03月13日

最美不过粮食花

梁永刚

 

在乡间,叫上名、叫不上名的花有很多,令我念念不忘的就是故乡的粮食花。

春天的这方舞台上,最先登场的粮食花是油菜花。油菜花是粮食花中的名门望族,没有哪一种粮食花比它开得更恣意、更热烈、更灿烂,或独自成块成片,以磅礴之势汇聚成气势宏大的黄金方阵,绵延数十里而不衰;或套种麦垄之中,为绿浪翻滚的麦海镶嵌出道道金边,黄绿相间波连云涌。三四月间,老家村后山坡上的几百亩田地里,金黄灼眼的油菜花竞相开放,流光溢彩,整个村庄被滔滔花海淹没,完全盖住了原本的面目。初开的油菜花最惹人喜爱,先是青绿中夹带点点嫩黄,似乎有些胆怯,过了不久黄色的笔触便越来越浓重,逐渐变成了耀眼灿烂的金黄,浓郁花香引来蜂飞蝶舞,好不热闹。举目望去,山坡的沟沟壑壑里,平坦的田野阡陌上,一垄垄一片片油菜花,在醉人阳光的照射下,黄得纯真透彻,黄得热烈奔放。贪玩的孩童穿梭在油菜花地里,像奔跑于一幅徐徐展开的春日画卷中,还没走上几步,花香满袖,美不胜收。

紧随油菜花后的粮食花,是蚕豆花和豌豆花,它们好似一对孪生姐妹,楚楚动人,温婉雅致。蚕豆开花,大致是清明过后。蚕豆花很别致,模样也好看,花瓣或白或红或暗紫,黑白各半的花心像极了一对黑色的眼睛。乡谚说:蚕豆花开,把眼睁开。远远望去,蚕豆花瓣好似描了浓浓的眼影,不到凋谢,花瓣上的一双大眼便始终睁着。乡间童谣唱道:“蚕豆花开黑良心,油菜花开赛黄金,萝卜花开白如银。”歌谣中唱到的黑良心,大概就是指蚕豆花心中黑褐色的部分吧。在众多花朵中,没有比蚕豆花更像人的眼睛了,黑的像瞳仁,白的像眼白,这不能不说是植物中的奇迹。豌豆是田野阡陌上最秀美的农作物之一,花美叶也美,如月牙像小船的豌豆角更美。阳春三月,在杨柳风的轻拂和春雨的滋润下,鲜嫩的豌豆苗从浅绿到碧绿再到油绿,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光鲜绿亮。在时令的催促下,豌豆苗伸出了对生的豌豆叶,像一对对蝴蝶的翅膀,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清明节过后,豌豆花盛开了,粉白、浅红、淡紫的花儿竞相开放,招来蜂蝶来回穿梭,采花酿蜜。

粮食花的家族中,小麦花是温婉朴实的寻常村姑,没有婀娜身姿,没有娇美容颜,没有醉人芳香,悄悄地开,静静地谢,寂寞隐忍,平淡至极。春风拂过,麦苗返青,踏着时令的节拍,经过拔节孕穗出芒的一路跋涉,小麦终于抵达扬花的渡口。小麦花太渺小琐碎,不惹人瞩目倒也罢了,就连那些同样微小的蜂啊蝶啊也懒得亲近它们。风和阳光却不嫌弃,在小麦开花的前夕,先是热情的风儿送上一个温暖的拥抱,紧接着阳光也赶来了,轻轻地吻了一下它的脸颊。风和阳光促成了一桩美好花事,午后的小麦花灿然开放,一脸满足。

对于吃着农家饭穿着粗布衣长大的我来说,对小麦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稔,年少的我曾经匍匐在麦地里端详过,那麦花细小如芥,白中带黄,隐藏在狭长的叶子间,遍布于翠绿的青穗上,清新淡雅,细细碎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暗香,让你油然心生怜惜,唯恐一抬手碰落那细微的花瓣。在庄稼人看来,扬花是麦子的大事盛事,关乎着籽粒的饱瘪,蕴藏着丰收的期冀。土里刨食的农人,可以对桃花杏花视若不见,却极其在意这不起眼的小麦花。小麦花娇嫩,经不起风的摇晃和雨的涤荡。到了小麦扬花的那几日,祖父总是心神不宁,一大早起来就站到院里看天,久久地看,唯恐起风下雨,吹落麦花。对于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祖父来说,小麦开花是一场隆重的盛典,自然不能少了他这个最忠实的观众。小麦花期很短,祖父常说,小麦开花,一袋烟工夫。一地的小麦悄无声息地开着花,祖父就蹲在地头专注虔诚地看着。一袋烟抽完了,小麦花也凋零了。祖父用爱怜的目光逡巡着一地麦花,口中喃喃自语:小麦开花了,麦粒就要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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