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锦江俱乐部”

袁念琪

小时候，茂名南路58号叫作“锦江俱乐部”。那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

俱乐部与锦江饭店北楼、西楼隔路相望。100多年来，这东起茂名南路、西到陕西南路、南至淮海中路，北至长乐路的四方形地块，先登场的德国人，1903年买下这里2.2万平方米的土地，建德国乡村俱乐部。同年，在仁记路（今滇池路）口外滩源仁记洋行地皮建德国总会，1907年竣工一座具有德国文艺复兴时代建筑风格的3层建筑。10年后，北洋政府对德奥宣战，德国总会被外交部特派江苏交涉员萨福懋封闭。

在茂名南路建造的德国乡村俱乐部，设计者为著名德籍建筑师倍苟，1904年先于德国总会落成。有德式二层乡村别墅楼房，小桥流水、花坛茅亭和大片草地，还有10多个网球场、滚球场和槌球场。1906年，在楼西侧增建大舞厅、餐厅和弹子房。1910年又建上海第一个室外溜冰场，弥补之前户外只有夏夜纳凉晚会而无冬日娱乐活动的不足。

1914年“一战”爆发。旅沪德侨几乎全被遣返回国。1917年，法租界公董局没收德国乡村俱乐部，改名“霞飞路公共花园”；园门开在霞飞路（今淮海中路）474号，后改名“凡尔登花园”。之后，花园的西北部连同“凡尔登花园”这名头，卖给“跷脚沙逊”的华懋地产；华懋于1925年建成新式里弄住宅，即今陕西南路39弄长乐邨。也在那年，“凡尔登花园”未售部分开始建造法国总会。

法商球场总会法文“Cercle Sportif Francais”，英语称“法国总会”（The French Club）；会址在华龙路（今雁荡路）。它建于1904年，占地500平方米，有一字型两层楼一栋，南向两层为悠长外廊和阳台。楼内有舞厅、弹子房、餐厅酒吧和击剑室等，室外有网球场和滚木球场，大草坪与顾家宅公园（今复兴公园）一墙之隔。1926年搬茂名南路，在原德国乡村俱乐部处建新总会。

新法国总会占地面积是原来的40倍。设计者赉安洋行，承建商姚新记营造厂。1926年完工的法式别墅风格的两层建筑（部分3层），面积6000平方米。室内有舞厅、游泳池、弹子房、餐厅酒吧等，楼前大草坪南伸至淮海中路，有草地网球场和其他球场，球场西邻长乐邨处是片树林；出入大门移至茂名南路。到1928年，“改建成巴洛克式风格的新楼”（《卢湾区志》），占地4.1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24万平方米。长方形楼坐北朝南，阳台式长廊，中央和西部为突出圆形立面，平面屋顶层有栏杆，中建亭2座瞭望，建屋顶花园。

新法国总会的舞厅在上海名气响，为第一家弹簧地板舞厅，比百乐门弹簧地板舞厅要早6年。儿时坊间有传闻：舞厅地板下有游泳池，用时地板打开，不用时合上。这一散发着法国古典主义艺术气息的建筑，现为花园饭店主宴会厅，给人印象深刻：底层仿粗石拱券门窗，二层爱奥尼式柱廊。一排船形彩色玻璃窗，挑出的半圆形雨棚，门、窗、柱上细部装饰精心美丽。

抗战期间，法国总会被伪市政府接管，但仍由法国总会经营。太平洋战争开战后，成了日本占领军司令部。抗战胜利后归法国人，改名“上海体育总会”，二楼为美军俱乐部。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1952年，改名“淮海运动场”，对外开放于1954年结束。之后法国人将总会抵债税，市府接管改为上海文化俱乐部。1960年归锦江饭店为锦江俱乐部，也称“小锦江”和“58号俱乐部”。

1979年，锦江俱乐部对外宾、侨胞和港澳台胞开放。1984年，我有一阵子常跑锦江俱乐部，报道外国银行在沪办事机构的开业仪式。俱乐部后来对市民开放，我同事的婚礼就在这举行。到上世纪80年代，这里另建3幢办公楼，专租外商外侨、港澳台商等驻沪机构。我到这里采访过著名广告公司日本电通等。

1989年建花园饭店时，除保留锦江俱乐部，其余建筑全被拆除。新建34层主楼高123.61米，将现代新建筑与原法国古典风格融为一体。我到尚未竣工的饭店采访，站立楼顶眺望茂名南路这块生我养我的地方，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