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榴花分外红

羊 白

炎炎夏日，村庄庭院里的石榴花红得分外耀眼，夺人心魄。

石榴原产自西域，自汉代传入中原。据《博物志》记载：“张骞出使西域，得安涂林安石榴以归，名为安石榴。”张骞是我们城固人，可谓家喻户晓。我小时，爷爷就经常给我讲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记得有一次他故意问我：你知道咱们村里的石榴树，是谁最先栽种的吗？

我说，这谁会知道，自古就有呗。

爷爷看我说得轻巧，一把抓住我，又问：你知道咱家院门口的这棵石榴树，是谁栽种的吗？

我回答不上来，打趣说，还能是谁，自然是爷爷你的爷爷了。

爷爷没有笑。他捋一下山羊胡，很郑重地说：石榴、葡萄、核桃，这些东西都原产西域，我们这里没有的，正是张骞，把它们带回中原，带到了老家。

我当时有些微微的震惊。因为这些植物我们天天可见，它们使一个逝去的伟大人物有了可以触摸的载体，展开无尽的想象，这，难道不神奇吗？

爷爷说，石榴把籽包裹在肚子里，水分不易丢失，是干旱地区进化出来的特有水果。石榴多籽，晶莹剔透，汁甜味美，解渴生津，且寓意多子多福，深受百姓喜爱。现在每年张骞墓的祭拜活动上，依然有摆放石榴葡萄核桃的习俗。这，也算是对张骞的一种特殊的、深情的怀念吧。

石榴属于灌木、小乔木，一般不会长太高，枝条柔美，主干易曲，有婆娑之美。我家院门口的石榴树，树分三叉，枝干虬曲，我喜欢爬上去当秋千玩。尤其夏天，是天然的凉棚，陪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每年五月，石榴花就陆陆续续地开了，小火苗一样红红的很是好看。我们喜欢，却不敢去摘。因为我们知道，少一朵石榴花就会少一个石榴。除非是它自己落下。清早起来，石榴树下如果有落下的花苞，女孩会捡起来美美地别在头上。我们男孩，则找来一个小棍，插在喇叭形的花托上，就是一个现成的“红烟锅”，咬在嘴里四处跑，甚至故意歪着嘴、扭着腰，学媒婆，逗得大人们哄堂笑。

夏日里，女孩子们总喜欢聚在石榴树下，把摘来的指甲花放在一个碗里砸成浆，然后用缝纫针一点一点地挑到指甲盖上，通常需要相互帮忙，因为一旦染上就不能动，十个手指尽量敞开，有一种被束缚、又极其认真的劲头。有时染到后头发现指甲花不够了，怎么办，灵机一动，就从头顶的石榴花朵上摘几瓣，美美地把每个人的指甲盖都涂满。唯独食指，是不染的，据说染红的食指会被狗咬。我们男孩子不染指甲，但我们喜欢捣乱、围观，看她们在石榴树下叽叽喳喳地说话。

红红的石榴花，看着就喜人，它们盛开在我的童年。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是老百姓最朴素最殷切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