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璀璨

朱 岭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百姓家里还没有冰箱，每逢夏天，吃剩的米饭长时间放在钢精锅里最容易馊掉。于是乎，许多家庭就将米饭盛在由竹篾编成的饭篮里，并高高地悬挂在阴凉通风处的钩子上，以不让米饭变质馊掉。饭篮悬挂在高处还有一个好处，那些猫啊，狗啊，鸡啊，只能望洋兴叹，无法偷吃到了。然而，饭篮里的米饭很难盛干净，盛饭后，饭篮周边总会残留不少的饭粒，这些饭粒粘在篮筐四周，且由于悬挂在通风处，大都颇为干硬、板结，不可口，很难吃。

于是，我往往将这饭篮与粘在篮筐四周的米饭，一起拿到离我家近在咫尺的蒲汇塘水桥头去喂鱼和捕鱼。

绿绿的浮萍，清清的河水。只要我蹲在水桥埠头，将饭篮子慢慢地浸入水中，只剩上面的拎襻把手露出水面，不一会儿小鱼小虾见到了米饭，闻到了饭香，犹如饥人遇到了美味佳肴，迅疾地游过来觅餐啄食。饭粒在水的浸泡过程中渐渐浮了、软了、涨大了。这里可引一段：“空游无所依，日光下彻，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一条条、一尾尾黑压压浮游在河面上的䱗鲦鱼、鳑鲏鱼、小鳊鱼、小鲫鱼、毛毛鱼等，难得见到如此多的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而且是送货上门，真乃喜出望外也，以为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于是乎，争相游窜过来觅食、争食，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张张小鱼嘴一张一翕，一开一合，银亮的鱼尾不停地在水面上打出一个个闪闪发亮的水花，其中就有那种不到两寸长、头小而圆的红眼睛小彩鱼，形似“迷你型”鳊鱼。鱼儿的小嘴巴你啄一口，我啄一口，你抢夺一粒米，我争夺一口粮，不停地游弋，不辍地撒欢，欢天喜地地争食啄粮。抢食的鱼儿多为麦穗鱼或“浪里白条”的䱗鲦鱼或有“水中蝴蝶”美誉的鳑鲏鱼。这种鳑鲏鱼，小小的头，扁扁的身，细细的眼，浑身亮晶晶，色彩鲜艳，有像孔雀鱼一样舒展的尾鳍与胸鳍，鱼鳞是七彩的，身上似乎开了一个色彩铺，红橙黄绿青蓝紫，美如天仙，因此，在海外观赏鱼界被美誉为“中国彩虹”。不过，有彩虹色彩的鳑鲏鱼都为雄性。当然喽，这些小鱼儿在饭篮里仅仅一条、两三条鱼时，我不会轻易打扰它们而“起网”，让它们还以为喜从天降邂逅了乐善好施的“慈善家”呢；只有等那些小鱼儿成群结队聚集在饭篮子里面，犹如老鼠钻进了米缸、孩子来到了“欢乐谷”欢天喜地大闹天宫时，我就不客气了，突然“哗”地一下提起饭篮，饭篮中的水顷刻沥尽，小鱼们正津津有味大快朵颐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成了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抓行动的“俘虏”，不断地在饭篮中像蹦床般地蹦跶不已。当然，也有狡猾“越狱”的鱼儿，它们或许正庆幸自己的果断逃逸而幸灾乐祸那些被抓的同伴呢。

饭篮通过河水的洗涤以及鱼儿的啄食，变得干干净净。而被抓来的小鱼儿，我会放入小缸或面盆里饲养着，里面放些水草，撒些米饭慰劳它们；但往往不会多久，小鱼因为水土不服就会一命呜呼矣。于是它们就成了鸡鸭的一顿美餐。当然，也有将鳑鲏鱼油炸作冷盆，吃起来香、脆、松，十分可口，且对人体大有裨益；因它喜小群游动且易上钩，所以也深得钓友喜爱。不过，时下这种鲜艳夺目的鳑鲏鱼，似乎越来越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