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望人生
朱全弟
威海路上的一家小饭店。
这天11时,陶兄先到了,见我,站起来,说话和举止,依旧透着稳重。接着赶到的张哥,年龄比我和陶兄大,但不老相,只是头发比以前少了些。
开启聊天模式。话题进入1986年的西藏中路328号。那时我是学校门卫。那天中午,学校电工小陶时不时地过来张望;我让他坐,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坐不下来,校领导班子正开会讨论放不放小陶走的问题。
小陶住在南京西路和威海路中间的华业里。我去过他家,他的父亲一头银发,很有涵养,母亲说话轻声细语,非常可亲。应该是家传吧,小陶的英语出色,华亭宾馆公开招聘,他去应试,一考即中,录取通知书收到了。那天那时,学校的态度将决定他的前途。然而,那一刻,我根本不可能意识到,小陶的命运出现拐点后,还会间接地影响到我的未来。
就在那天早上,小陶还推着装上喇叭音响的小车子,到人民广场上为全校同学做广播操放音乐。临近中午,他焦急地等待消息:关系到明天是继续推小车到广场放音乐,还是去华亭宾馆报到?
最终是谁拍板放小陶走的呢?作为当事人的记忆更准确,陶兄说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胡宝娣。对的!我想起来了,当时学校的女书记。
小陶是个很理性、有分寸感的人,进入华亭宾馆担任总厨师长助理兼翻译,表现不俗。1989年宾馆总裁让他带队去美国学习,不久国内发生了一场风波,有人就担心小陶带的这支队伍能否经得起考验。事实证明,小陶是人才,有能力,带的队伍没有一人掉队。后来他升任华亭宾馆采购部经理。这个宾馆的故事太多了。他引荐我见了总裁、常务副总经理。我一个校工、门卫,敢于“无证”采访,最后竟然还真的写出了以华亭宾馆为蓝本的纪实小说《上海S·C总部在波士顿》,刊登在《萌芽》(1987年7月)上,一炮打响,同年11月的《小说选刊》转载。
说完陶兄要说张哥了。这位黑龙江军垦农场的连副指导员,是顶替父亲进这所中学的。也许经过历练吧,他善于体恤他人,做了学校总务处主任后,对小陶和我都很关照。我改做外勤后,得经常骑着自行车、黄鱼车去采购东西。那时我已上夜大学,一周有两个半天要去读书,有些活儿都是他和副主任小刘替我顶着或者干脆就做掉了。他们默默地帮我,却从来不说。张哥是学校教职员工公认的好人、好管家。
这天这刻敬酒,我感慨:没有陶兄去华亭宾馆,就没有我的那篇《萌芽》得奖小说。1986年西藏中路328号门房间的陶兄的焦急,冥冥之中关乎着两个年轻人的生命轨迹。再回望,又想到了1983年的那场“严打”,其间张哥被借调到黄浦区检察院,他回校后,我从他那儿探听到了“严打”的许多细节,而有了1986年我的第一篇小说《一个代理检察员的自述》;这篇小说在上海市总工会、上海市文联、上海市作协、解放日报、文汇报五家单位的联合征文中,获得处女作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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